课程感悟 | 许馨月:《台北人》读书报告

以下文章选自《何日复西归》
 
编者按:本学期"一国两制"与国家统一概论课程开设后,陆续收到一些同学围绕课程本身和课程推荐书目形成的结课作业。经作者授权,特遴选其中部分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推送,以更进一步展示同学们的学习成果。
 
本期推送武汉大学法学院2021级本科生许馨月同学的《<台北人>读书报告》。
 
梁文道曾这样评价白先勇先生的小说集《台北人》:“整个民国的结局,都在这本书里了。”这部著作,在时间上横跨战前与战后,在空间上跨越大陆与台湾,描绘了一群因为战争从故土到他乡的漂泊客。14个故事,14个身份迥异的小人物,妓女、戏曲演员、佣人、小商人、导演、高级副官、教授......表面上似乎并无关联,但都是被时代浪潮所裹挟着的可怜人,都在各种程度上被战争剥夺了或青春、或亲人、或爱人、或长官等所珍视的人或物,在颠沛流离中,不断被边缘化、被忽视。因而,整部小说始终萦绕着一种今非昔比的哀伤。
 
《台北人》所围绕的,并非是世代居于此的本地人,而是一群操着南腔北调各地方言的外省人,他们来自桂林、北平、上海、南京......他们的心酸与哀愁,若非亲身经历过,又如何能够刻画得如此入木三分?白先勇先生无疑是说出这些的最佳人选。
 
白先勇先生于1937年出生于广西,童年患肺结核多独自度过,抗日战争爆发后,他与家人辗转于重庆、上海和南京,1948年迁居香港,不久又移居台湾,在这里成长读书,之后又去美国留学定居。或许他在台湾的十年生活中看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或许是他在美国留学的日子里,也曾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思念自己的故乡。自是半生飘零客,见过无数伤心人,于是他提笔,将自己见过、听过的那些人的故事记录下来,也即一部时代变迁的缩影。
 
时代的车轮缓缓前进,而《台北人》中的每个人物仿佛都活在回忆中,难以放下被海峡隔断的乡愁,无法割舍过往的美好,守着一份虚假的希冀,做着一场金陵旧梦,即使早已物是人非。《岁除》里的赖鸣升喝着金门的高粱酒,年复一年地念叨着台儿庄战役的荣光;《花桥荣记》的卢先生始终怀恋着留在大陆的恋人,米粉店的老板娘执着地探寻着记忆中的桂林;《国葬》中的老副官秦义方,身形佝偻,依然忠诚地追随着已病逝的李将军;《梁父吟》里垂老的儒将朴公,面对已故好友的下属,悠悠追忆着辛亥年间的少年意气......整部《台北人》,不如说是一篇《思旧赋》,昔日门庭若市的公馆门野草丛生、门可罗雀,过往的辉煌已化作云烟,在异乡的土地上艰辛地操持生活,既心中装着一份沉甸甸的对故土的情愫,却无法回到大陆,渐渐被人们所淡忘,又不愿走入台湾当地人的社会,树立起一道道心墙,可悲而可叹。
 
“台北人”们尝试着寻根,试图找到旧日的痕迹,但也无非是台北家里用紫檀的家具,红木的桌椅,穿着从杭州带来的丝绸,在乌木的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搁着《资治通鉴》,和操着同样口音的旧识约一局麻将,饭桌上一道蚂蚁上树,或是一碗桂林米粉,听一曲《游园惊梦》,嘱咐后人日后将自己的棺柩葬于故乡,不过求落叶归根罢了。他们还维持着在大陆时的派头,一厢情愿地保留着过去,希望拉近与大陆的距离,于他们而言,台北,只是一个暂居地,只是一座蛰居之城,大陆才是真正的家。但是,如同被紧攥在手心里的沙子,攥得越紧,沙子越留不住,一味地追寻过去,换来的只是更深的孤寂。
 
回看整部小说,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花桥荣记》,在这篇中,乡愁与眷恋被展现得淋漓尽致。文中的“我”是一家桂林米粉店的老板娘,流落到台湾后,捡起家传的手艺来讨生活,主角是同样来自于桂林的卢先生,他谦逊清秀,得体温和,辛勤攒钱希望有朝一日接自己在大陆的未婚妻来台湾团聚,然而当一切不过是个骗局,十五年的积蓄一朝散尽,他变得冷漠而暴躁,娶了当地的洗衣婆阿春,最终悲惨死去。海峡两岸的隔绝,将近在咫尺变为远在天边,将爱与希望深深隔绝。对爱人的眷恋是支撑卢先生独自在台湾生活的唯一动力,是他惨淡生活中的一缕希望,更是他与大陆最为深刻的情感联结点,而当生命的支点不复存在,当多年的希冀只是妄想,唯一的支撑轰然倒塌,人不过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异乡客的生命也就如昙花一般消逝。“我”虽自始自终作为一个旁观者,然于文章中处处可见“我”的乡愁,“我”怀念从前桂林水东门外花桥头边上的米粉铺子,卫护桂林山水的儿女,因卢先生是“我”的同乡,专门为他做冒热的米粉。相比于小说中其他的风云人物郁郁不得志,卢先生和“我”这样的小人物更能引发人的共情,这些位于社会底层人令人唏嘘的命运,被社会边缘化的无奈与悲哀,才更具感染力与代表性。
 
《游园惊梦》一篇被评为《台北人》的巅峰之作,故事很简单,曾经的昆曲艺人钱太太应邀参加窦太太主办的宴会,席间她一再被要求与徐太太合唱一曲《游园惊梦》,在觥筹交错间,回忆与现实交织,过去的繁华与伤痛再次重现,今日之宴会与过去之宴会,今日之台北与过去之南京,今日之陪衬与过去之风光,在重重对比中,将社会变迁对“台北人”生活造成的巨大影响揭示得淋漓尽致,战争让他们遭受了无尽的伤痛,被迫背井离乡,昔日荣华皆化作泡影,台北之大,却无处安放对故土的情思,对青春往事的追忆,读来倍感心酸。
 
白先勇先生的文字空灵而生动,一篇小说,短短几千字,便营造出一个影像世界,所有人物都栩栩如生。《台北人》中,不乏歌舞升平、锣鼓喧天的热闹场景,但读到的却都是哀,宴会、舞厅,灯红酒绿,不过是用表面的繁华掩饰内心的孤寂,渴望抓到过往的影子,但只是徒劳,不免还是叹息“时过境迁”。白先生应是带着悲悯之心来叙述的,他同情他笔下人物无常的命运,故而他的文字别有一番悲情,犹如香茗,入口极淡,隐隐的苦涩却久久不散。不同于《白鹿原》用粗犷的笔触描绘出半个世纪的史诗,让人震撼,白先生是细腻、感性的,富有情韵,勾勒出每个人物的喜怒哀乐,也引读者读罢叹息,回味无穷。
 
《台北人》让我看见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一群“台北人”们的生活缩影,尽管故乡成为了可望不可及的远方,他们也带着无尽的遗憾了结残生,但是,他们仍与大陆有着斩不断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华文化依旧塑造着他们的魂。而同时,不可忽视的是,“台北人”的后代潜在地产生了对文化的疏离,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悲剧,正如国民党高级将领王孟养的儿子在父亲的丧失安排上对传统人情的不屑一顾,这或许就暗示了,当这代“台北人”从壮年走向暮年,后代人对民族的认同,对大陆故土的眷恋也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渐渐淡化,他们成为真正的无根之人,让人唏嘘。
 
书中人物的故事已经结束,但现实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令我感到悲哀的是,对于目前大多数台湾同胞来说,大陆似乎仅仅变成了一个地理名词,余光中先生在诗中写的“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中蕴含的缱绻情思,似乎也难以感同身受,那些深沉的乡思,血脉的联系,文化的认同,似乎都被台湾海峡所"割断"了。最为关键的,文化是民族的根,精神是民族的魂,而当地理与历史课本上抹去了中国的痕迹,再不见,黄河之水奔流到海的宏伟,青藏高原“世界屋脊”的美誉,终不识,秦皇汉武指点江山的威严,东汉三国顶天立地的豪杰,古老的民族记忆渐渐远去,别有用心之人煽风点火,企图抹灭民众们对祖国的大好河山之爱,对骨肉同胞之爱,对灿烂中华文明之爱,“热血”的新一代青年也一拥而上,口中呼着所谓“独立”的荒谬之语。面对海峡对岸愈发高涨的“台独活动”,大陆的人们一边扼腕叹息,感慨统一之路道阻且长,一边义愤填膺,猛烈抨击,而两岸之间的“厚障壁”始终存在。
 
幸而,无论"台独"分子如何从历史上与中国撇清关系,但不可否认的是,曾经作为中华文化主流的儒学,至今仍对人们的生活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正如书中的“台北人”保持着大陆的传统来怀念故土,某些文化印记是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早已形成了中华民族所特有的思维方式。情感会随着个体的死亡而渐渐消逝,但一个民族的思想不会,这是两岸之间难以磨灭的羁绊,能够引发两岸同胞的共鸣,只要文化不灭,思想永存,两岸的和平统一便有希望。
 
排版:李睿琪
 
审核:段   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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