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年的中美内战——《天国之秋》读后感

以下文章选自《Rachel语花》
 
自从1793年马嘎尔尼勋爵率英国使团,从英国港口启航后到达中国北京,借为大清皇帝乾隆祝寿,试图展开正式的贸易谈判,中国就被逼进入全球化的体系。
 
对于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大清当政者的主流意见始终是抗拒的。但民间贸易已经因为东印度公司(荷兰阿姆斯特丹股票交易市场在1603年因之而起)等等的不断进取,实质开展了百多年,积蓄的矛盾因为各自的利益价值观看问题的视角的迥异,而愈演愈烈,1840年,以保护英国全球贸易为责任的英国军舰终于跟大清展开一战,1842年中英在英国军舰康沃利斯号上签订开放五口通商为核心内容的《南京条约》。这是外力强势介入中国的重要标志!
 
因为通商,上海有了英法租界,有了英法美德俄等外国商船往来,当然其中势力最大的是日不落帝国。
 
仅有外来影响,没有内部的回应,事物是不会起明显的变化。1852年在两广兴起的太平天国,迅速壮大,极大削弱了大清的国力,1853年原属大清管治的南京陷落,被太平天国定都,改名天京。古老的中华帝国步入黄昏。
 
《天国之秋》站在全球化的视角,讲述在1861年发生的中美各自内战,中国是大清与太平天国,美国是南北战争,全球化霸主英国的选择,对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各种深远影响。
 
作者说,这个主奴和平共处的满汉国,唯一威胁其稳定的是这些不愿接受宰制的华南“原始”人。于是,太平叛乱与美国黑奴的暴动,有了令人神伤的相似之处。
 
他要谈人所无法回头的慎重选择,再谈一旦做下,其影响就无法打消的作为,再谈危机时代可走的路愈来愈少,终至除了挺身冲进天翻地覆的巨变,冀望巨变过后能找到平和安稳的人生之外,别无他路可走。
 
在中国,有所谓的王朝更替周期律,当更强的势力战胜衰弱的当政者,就会改朝换代。
 
1861年,以上帝教为主张的太平天国,已然控制了长江流域的重要城市,这是人口、经济和税收的重要经济带。在北京的大清不仅仅失去了这些地区的控制,更因为1860年英法联军进入北京,火烧圆明园咸丰皇帝外逃热河,显得摇摇欲坠。1861年30岁的皇帝咸丰病死,太子才5岁,其母就是慈禧。
 
没想到,英国对于中国这场内战的判断,所采取的立场和行动,居然成了阻碍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力量。
 
英美的渊源,可以从“五月花号”到马萨诸塞州开始,1776年美国独立,英美关系既有共同的文化治理逻辑,也有民族国家立场的利益联系和冲突。1861年美国南方邦联试图独立,以林肯总统为首的北方联邦不得不采用武力行动阻止这种分裂,美国内战爆发。
 
对于英国而言,中美是她最大的两个经济市场。对于内战,原则上应该是严守中立的不干预政策。
 
“我们自豪于自己的政治信念,自豪于我们为追求政治自由所做的牺牲,但是否航越印度洋的过程中风向或天空变了,我们在此所做的所有宣告,到了那里也跟着改变成与自由和奋力追求自由者为敌的炙热而卑鄙的谎言?”
 
因为大清的摇摇欲坠,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确保赔款可以得到,英国几经犹豫,各种势力在上海租界、帝都北京、英国海军、英国伦敦的上下议院、泰晤士报等领域展开博弈,前后矛盾地介入了中国内战,以官方和民间的各种参与的方式,助力大清政府。产生了洋枪队,常胜军等外国雇佣兵现象。使得原本结硬寨打呆仗死扛了十几年自己几度要自杀并排斥洋人势力的纯正儒家官员曾国藩率领的民团湘军,在与太平天国抗衡战局中,变被动为主动。甚至还因为英国枪炮兵舰过于昂贵,自己组队中国留洋生来拆解研究,间接促成了后续的洋务运动。
 
而原本信奉拜上帝教的洪秀全的太平天国,即使胜利在望,即使有传教士出身的族弟洪仁玕的鼎力相助,却因为英国方方面面的诡异参与,最终功败垂成。
 
在洪仁玕的《资政新篇》里,他首度以中国为背景,提出跻身现代工业强国的发展愿景。他提出林林总总的建议,而这些建议日后将以某种形式成为二十世纪以来中国改革者朗朗上口的口号。他主张,新中国的第一个要务,将是建立以法治为基础的健全法律体系。必须有专利权,以使“他人仿造,罪而罚之”,然后中国实业家将得到他们所需的鼓励,发明足以和西方匹敌的器械。他呼吁展开运输革命:建造当时只有洋人拥有的汽船;铺设铁路(华人或许在一八六〇年代就在美铺铁路,但洪仁玕写《资政新篇》时,中国国内连一英里铁轨都没有);公路网分级,宽广大道连接各省省会,较窄的道路则从干道叉出,通往城镇跟乡村。如果政府疏浚主要河川,汽船便能将人与货运往帝国最内陆,从最内陆运出人货。“凡金、银、铜、铁、锡、煤、盐、琥珀、蚝壳、琉璃、美石等货,有民探出者准其禀报”,准其招民开采,获利依比例分给探勘者、政府及开采者(因为地底下的宝藏虽全是上帝公平赐给人类,但个人需要诱因的鼓励,才会去勘探那些宝藏)。民间商人可申请设立银行、发行纸币,纸币比清朝的银锭及铜钱更便于携带,将进一步促成经济发展。他甚至主张设立西式保险公司,向人民出售保单保障其身家、财产与生计。
 
这一次,在中国再次演绎了“落后干掉先进”的悲剧,背后的最大影响因素居然是美国内战!因为美国内战必然影响英国经济,中美各自的内战甚至会导致英国经济崩溃。因此英国维持了对美国内战的中立,恰恰是因为英国改变了对中国内战的中立立场。
 
中国在这三股势力的影响下所发生的内战,其惨烈程度,估计也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受害最严重的江西、湖北、安徽、浙江、江苏,自1851-1864年,人口共减少约8700万。在1793年的所谓乾隆盛世,中国人口总共约3.2亿。因为双方的攻防都是以消灭有生力量为主的血腥大杀戮,特别是清军,往往是屠城。可谓百业凋敝,生灵涂炭,家园荒芜。
 
绝大的讽刺在于,从伦理上反对向洋人求助的曾国藩恰是英国人干预的最大获益者;而倾其所能希望获得英国支持的太平天国总理洪仁玕却被英国人毁灭。
 
“你们西方人,特别是你们英格兰人,与中国交往时所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协助满清镇压太平叛乱。”
 
这场中国内战,谁是胜利者?战胜者的清廷因战争造成巨额财政亏空,苟延残喘。权倾一时的曾国藩主动解散湘军只任文职。淮军统领李鸿章开始与英国人合作治理上海,开始灾后重建。英国恰是因为这场内战的机遇而短期度过它的经济崩溃危机,但这也与她希望中国恢复秩序而获益的初衷相悖。
 
而没受到英国干预的美国内战,以理念和资源优势方的北方政府取胜,从邦联变成联邦,加强了中央政府的权力,靠发行战争债券和中央绿钞,进入了著名的镀金时代,步入美国崛起的新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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