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静读,理想之光 | 鸣远

以下文章选自《保康》
 
当今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风行,学生也常说:“老师,读屏更时尚,电子小说还是免费的。”不错,传统的纸质阅读日趋淡化。对我一名老师来说,读屏固然便捷,但不会成为我的阅读主角,与书相伴,带着墨香的书籍更本真,质朴而实在。书店里有它们,深度的阅读反思和不断的闪现灵感才成为可能。
 
作为保康的教师,我喜欢在冬天到保康图书馆和十字街的新华书店阅读、选购书籍。进入冬至,外面天气寒冷,图书馆却充满了别样的温暖,热闹的孩子们此刻认真记着笔记,还有暂别三尺讲台到此充电的新入职老师,乐在其中。小城的教师生活舒适而又慢节奏,周末早上醒来,吃好早餐,如同一匹小马驹,奔赴新华书店。去那里泡一泡,淘一淘,把自己喜欢的书买回来,有空的时候就可以驻足观看。每天累了,会透过窗子看看外面风景,对面的通四季餐厅熙熙攘攘,此处的书店却闹中取静,只有学生和我的翻书声。
 
街道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书店风景独好。风景虽好,更需要你去创造一片雅境。民国年代的朱自清和夏丏尊在窗前看着白马湖,他们都选择了在偏远荒凉的白马湖朝晖中学教书。一个清华学子,一位平屋文豪,来到乡下,沉静地教育和反思。松风如吼,油灯如豆,两位先生辅导学生,蚊虫叮咬,三餐无肉,这算什么苦?寒冷的冬夜里拨拉炭灰,备课深夜,这算什么累?他甘于寂寞,磨砺理想,这为翻译《爱的教育》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书店外两棵高大的香樟树遮挡住了冬日的阳光,午后细碎旖旎的光线投在孩子们的书本上,在努力地拼成五彩斑斓的梦想。看书的时候,我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插上翅膀飞向村庄,赤足走在松软的田埂上,旁边是县城的母亲河,也是儿时摸鱼抓鸟的清溪河。我装着乡村进入梦乡,儿童时代的我随父亲回老家,站在黄土岭村的小河边,肩旁搭着一条汗水打湿的毛巾,爸爸站在菜地对我吆喝:水浇到哪里了?我思绪翻飞,浇水到这里了!这里,是我站立的地方,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我听到青蛙的合唱,看到瓜果的成长,更看到春日的希望。土壤的湿软更让我感触到植物内部的饥渴而又欢快的喝水声。我以一个乡下顽童的姿态穿越着小城的斑马线,轻轻一跃,就来到了保康新华书店,碰到了诗歌、书本、听话善良的孩子们。孩子们的笑脸和希望告诉我:梦想还在,依然在路上,不停歇。
 
记忆中爱上读书是受了长辈的影响。爷爷在世时带着老花镜看着花草养殖说明,有什么不懂的还会让我查字典。一个菜园被他种植的芳香四溢,八月紫薇花艳,九月丹桂飘香,夏天瓜果满园,花团锦簇,黄瓜,茄子,西红柿等果蔬应有尽有。父亲晚上手捧一本《特别关注》或者一张《湖北日报》看得津津有味。妈妈年轻时参加交通系统的知识问答,每天早中晚都抽出一个小时强化看书背法制题目,比赛时也取得佳绩。
 
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坐在五楼宽敞干净的阳台上,四大名著在我面前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故事的生动伴随着我逐渐成长。
 
十五岁我离开家到襄阳五中学习了,高中生活也快乐也苦,每当晚上操心第二天的学习任务而又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反复借着厕所灯光看文言文小册子,几年下来书本磨坏了,小册子也掉了线,但成绩得到些许的提高。每次读书考试或者写作遇到了挫折,就常常打电话给母亲诉苦,给父亲叫屈。他们都是善良的劳动者,母亲告诉我,“每天进步一点,慢慢积累吧。小草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还是小草,小树说不定长成大树,你想做一颗小草还是一颗小树?”
 
到了大学,在沙湖旁边的湖北省图书馆办张借书证。夏日里读书其实是很惬意的享受。李修平老师的随笔让我崇拜,镇西校长的管理博客更是“舌尖上的艺术”。苏霍姆林斯基的《帕夫雷什中学》指引我在日后的工作中更好的带领八年级攻坚克难,美国教师雷夫的《第56号教室的奇迹》让我了解到异国教书的风采和不容易,还有万玮老师的《班主任兵法》等等。这些都是教育管理者实践经验的精华。
 
我们几个好朋友曾经在夏天跑遍武汉三镇去淘宝清刻本的《左转》和《史记》,也曾一个人跑到华师东门的旧书摊去买合订本的《人民教育》。在武汉的所有书店里,豆瓣是我喜欢的一家,每次去街道口,基本都会去那里逛逛,买几本书。这家书店以人文社科类图书为主,精选品种后特价出售,价格虽然便宜,图书质量却相当之好,经常会有些意外之喜,而比起旧书店,图书品相又好了很多。每次在满满的旧书架上淘书时,会感慨自己好像是伯乐相马,找到了一匹的卢马,还有一匹赤兔。这些书就是良驹,历经岁月沧桑,在仓库里雪藏良久,而今终于属于那个爱书之人,这种寻觅和发现,正是逛实体书店的最大乐趣所在。
 
豆瓣书店作为一家实体小书店,虽然无法与光谷书城相媲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武大边上成立到现在,已经有整整十年了。彼时边上的三联书店还在,翠微路和阅马场的旧书店还红红火火,现在这些书店大多消失,而豆瓣书店,历经三次搬家,一度容身于菜场食堂之中,却依然顽强地坚持了下来,这份坚持本身,已然珍贵。如同一个坚持梦想的少年,路途遥远却无所畏惧。
 
工作后,学校有经典诵读,我让低年级的孩子们读民国时期的湖北儒医雄伯伊的《四季读书歌》。“夏读书,日正长,打开书,喜洋洋。田野勤耕桑麻秀。灯下苦读声朗朗。荷花池畔风光好,芭蕉树下气候凉。 农村四月闲人少,勤学苦读把名扬……”这书声琅琅,诗情盎然,荷花和芭蕉的意境让人心境沉稳。
 
又到圣诞节了,又经历一轮春花秋月,又长大了一岁。我想人生要像腊梅,外面东风叫嚣,他却不吵不叫,冬日喧嚣,不如在努力和寂寞中积蓄芳华,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里付出浓情与挚爱,得到收获与回报。身在农村,每一个年轻人也许不甘平庸。立足本职工作,我也要做一个平淡而负责的老师,在乡镇一线,不引人注目。但是形态越小,颜色越淡的花越香。一名平凡的老师,在细微而琐碎的工作中吐露芳华,不断成长,虽然岁月催人老,但梦想还在,既要更好的教育孩子,更要为下一步的深造打好铺垫。
 
| 上期勘误
 
由于编者疏忽,上期文章《把酒倒满》一文中,带眼镜应为戴眼镜,名符其实应为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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