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作业 | 《汉书》读书札记
以下文章选自《通识联播》
今天博雅哥为大家带来的是本学期的通识核心课程“《汉书》导读”中的优秀作业，作者是北京大学历史学系的周天绮。文章为《汉书》的一篇读书札记。作者根据《汉书》记载，指出班氏诸君不拘于儒学，也不囿于一家之言，而是通儒。随后，作者在文中对“通儒”的意义展开了进一步介绍。
Vol.1039
优秀作业
《汉书》读书札记
周天绮 | 北京大学历史学系
2018级本科生
《汉书·叙传》谓班彪曰：“叔皮唯圣人之道然后尽心焉。”《后汉书·班彪传》论曰：“班彪以通儒上才。”可见班彪学术志趣以儒学为主，而又有“通”才。又班彪“所著赋、论、书、记、奏事合九篇”，是其所著文体各异。彪子班固传曰固：“博贯载籍，九流百家之言，无不穷究。所学无常师，不为章句，举大义而已。”可见班固读书范围亦广博，不专于一家之言，似亦可以“通”言之。后又言“固所著典引、宾戏、应讥、诗、赋、铭、诔、颂、书、文、记、议、六言，在者凡四十一篇。”是其著数量、门类皆多于其父。固弟超，《后汉书》传云：“有口辩，而涉猎书传。”李贤注：“（涉猎）言不能周悉，粗窥览之也。”又引《东观记》曰：“超持公羊春秋，多所窥览。”则班超阅读精细程度不如其兄，而读书范围亦不如父兄之广，侧重于《书》和《春秋》，且以《公羊春秋》为主。其传末无著文记录。
图为《春秋公羊传》民国十五年（1926）皕忍堂刻本
除班彪父子外，又列《汉书·叙传》所录班氏诸君从学经历于下：
班伯：“伯少受诗于师丹。大将军王凤荐伯宜劝学……时上（成帝）方向学，郑宽中、张禹朝夕入说尚书、论语于金华殿中，诏伯受焉。既通大义，又讲异同于许商。”
班斿：“博学有俊材，左将军师丹举贤良方正，以对策为议郎，迁谏大夫、右曹中郎将，与刘向校秘书。”
班嗣：“嗣虽修儒学，然贵老严之术。”
总而言之，上述班氏诸君所学多以儒学为主，又不拘于儒学（如班固博贯九流百家之言、班嗣贵老严之术）；且不囿于一家之学（如班固“所学无常师”、班伯学于各家）；学多“博”、“通”者，并非如许多汉儒一般只通一经。
图为班固肖像
附师丹、郑宽中、张禹、许商：
师丹：“治诗，事匡衡……元帝末，为博士，免。建始中，州举茂材，复补博士，出为东平王太傅。丞相方进、御史大夫孔光举丹论议深博，廉正守道，征入爲光禄大夫、丞相司直。数月，复以光禄大夫给事中，由是为少府、光禄勋、侍中，甚见尊重。成帝末年，立定陶王为皇太子，以丹爲太子太傅。哀帝即 位，为左将军，赐爵关内侯，食邑，领尙书事，遂代王莽爲大司马，封高乐侯。月余，徙为大司空。”
郑宽中、张禹：“宽中等守师法教授及禹壮，至长安学，从沛郡施雠受易，琅邪王阳、胶东庸生问论语，旣皆明习，有徒众，举爲郡文学。甘露中，诸儒荐禹，有诏太子太傅萧望之问。禹对易及论语大义，望之善焉，奏禹经学精习，有师法，可试事。奏寝，罢归故官。久之，试为博士。（元帝）初元中，立皇太子，而博士郑宽中以尙书授太子，荐言禹善论语。诏令禹授太子论语，由是迁光禄大夫。数岁，出爲东平内史。元帝崩，成帝卽位，征禹、宽中，皆以师赐爵关内侯，宽中食邑八百户，禹六百户……是时……上富于春秋，谦让，方乡经学，敬重师傅。”
许商：“（周堪）与孔霸俱事大夏侯胜……堪授牟卿及长安许商长伯。博士许商治尚书”
附：《后汉书》中的“通儒”
“卓茂……（西汉）元帝时学于长安，事博士江生，习诗、礼及历筭，究极师法，称为通儒。（杜）林从竦受学，博洽多闻，时称通儒。”
下李贤引应劭《风俗通》：
“儒者，区也。言其区别古今，居则翫圣哲之词，动则行典籍之道，稽先王之制，立当时之事，此通儒也。若能纳而不能出，能言而不能行，讲诵而已，无能往来，此俗儒也。
（贾）逵所著经传已诂及论难百余万言，又作诗、颂、诔、书、连珠、酒令凡九篇，学者宗之，后世称为通儒。
（马）融才高博洽，为世通儒。
（刘宠）父（刘）丕，博学，号为通儒。
注引应劭《风俗通》：“班固通儒，述一代之书。”
图为[汉]应劭所著《风俗通义校注》书影（王利器注解，中华书局2010年版）
综上可知，“通儒”多侧重于“博洽多闻”（如杜林、贾逵、马融传中所称）。而细言之，卓茂为西汉元帝时人，当时被称为“通儒”的原因是“究极师法”，且不拘于一经。杜、贾、马、刘四人虽生于东汉的不同时期，但似乎都因博学而获得“通儒”的称号；另外，身处桓灵之世的应劭对“通儒”的理解值得关注：其认为“通儒”需“稽先王之制，立当时之事”，且视班固为“通儒”，而称“能纳而不能出，能言而不能行，讲诵而已，无能往来”者为俗儒。
参考文献：
[1]《后汉书》卷四十《班彪传》，北京：中华书局，2018年，第一三二九页。
[2] 《后汉书》卷四十《班固传》，中华书局，第一三三零页。
[3]《后汉书》卷四十《班固传》，中华书局，第一三八六页。
[4] 《后汉书》卷四十七《班超传》，中华书局，第一五七一页。
[5] ［汉］班固 撰，［唐］顔师古 注，中华书局编辑部 点校：《汉书•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师丹传第五十六•师丹》，中华书局，1962年6月，第1版，第3503页。
[6]《汉书》卷七十五《李寻传》
[7] 《汉书》卷八十一《张禹传》，第3348页。
[8] 《汉书》卷八十八《儒林传》
[9] 《汉书》卷二十九《沟洫志》
[10] ［南朝宋］范晔 撰，［唐］李贤 等 注，中华书局编辑部 点校：《后汉书•卷二十五 卓鲁魏刘列传第十五•卓茂》，中华书局，1965年5月，第1版，第869页。
[11] 《后汉书》卷二十七《杜林传》，第935页。
[12]《后汉书》卷三十六《贾逵传》，第1240页。
[13] 《后汉书》卷六十上《马融传》，第1972页。
[14] 《后汉书》卷七十六《循吏列传•刘宠》，第2477页。
[15] 《续汉志》卷二十八《百官五·州郡》
今天博雅哥为大家带来的是本学期的通识核心课程“《汉书》导读”中的优秀作业，作者是北京大学历史学系的周天绮。文章为《汉书》的一篇读书札记。作者根据《汉书》记载，指出班氏诸君不拘于儒学，也不囿于一家之言，而是通儒。随后，作者在文中对“通儒”的意义展开了进一步介绍。
Vol.1039
优秀作业
《汉书》读书札记
周天绮 | 北京大学历史学系
2018级本科生
《汉书·叙传》谓班彪曰：“叔皮唯圣人之道然后尽心焉。”《后汉书·班彪传》论曰：“班彪以通儒上才。”可见班彪学术志趣以儒学为主，而又有“通”才。又班彪“所著赋、论、书、记、奏事合九篇”，是其所著文体各异。彪子班固传曰固：“博贯载籍，九流百家之言，无不穷究。所学无常师，不为章句，举大义而已。”可见班固读书范围亦广博，不专于一家之言，似亦可以“通”言之。后又言“固所著典引、宾戏、应讥、诗、赋、铭、诔、颂、书、文、记、议、六言，在者凡四十一篇。”是其著数量、门类皆多于其父。固弟超，《后汉书》传云：“有口辩，而涉猎书传。”李贤注：“（涉猎）言不能周悉，粗窥览之也。”又引《东观记》曰：“超持公羊春秋，多所窥览。”则班超阅读精细程度不如其兄，而读书范围亦不如父兄之广，侧重于《书》和《春秋》，且以《公羊春秋》为主。其传末无著文记录。
图为《春秋公羊传》民国十五年（1926）皕忍堂刻本
除班彪父子外，又列《汉书·叙传》所录班氏诸君从学经历于下：
班伯：“伯少受诗于师丹。大将军王凤荐伯宜劝学……时上（成帝）方向学，郑宽中、张禹朝夕入说尚书、论语于金华殿中，诏伯受焉。既通大义，又讲异同于许商。”
班斿：“博学有俊材，左将军师丹举贤良方正，以对策为议郎，迁谏大夫、右曹中郎将，与刘向校秘书。”
班嗣：“嗣虽修儒学，然贵老严之术。”
总而言之，上述班氏诸君所学多以儒学为主，又不拘于儒学（如班固博贯九流百家之言、班嗣贵老严之术）；且不囿于一家之学（如班固“所学无常师”、班伯学于各家）；学多“博”、“通”者，并非如许多汉儒一般只通一经。
图为班固肖像
附师丹、郑宽中、张禹、许商：
师丹：“治诗，事匡衡……元帝末，为博士，免。建始中，州举茂材，复补博士，出为东平王太傅。丞相方进、御史大夫孔光举丹论议深博，廉正守道，征入爲光禄大夫、丞相司直。数月，复以光禄大夫给事中，由是为少府、光禄勋、侍中，甚见尊重。成帝末年，立定陶王为皇太子，以丹爲太子太傅。哀帝即 位，为左将军，赐爵关内侯，食邑，领尙书事，遂代王莽爲大司马，封高乐侯。月余，徙为大司空。”
郑宽中、张禹：“宽中等守师法教授及禹壮，至长安学，从沛郡施雠受易，琅邪王阳、胶东庸生问论语，旣皆明习，有徒众，举爲郡文学。甘露中，诸儒荐禹，有诏太子太傅萧望之问。禹对易及论语大义，望之善焉，奏禹经学精习，有师法，可试事。奏寝，罢归故官。久之，试为博士。（元帝）初元中，立皇太子，而博士郑宽中以尙书授太子，荐言禹善论语。诏令禹授太子论语，由是迁光禄大夫。数岁，出爲东平内史。元帝崩，成帝卽位，征禹、宽中，皆以师赐爵关内侯，宽中食邑八百户，禹六百户……是时……上富于春秋，谦让，方乡经学，敬重师傅。”
许商：“（周堪）与孔霸俱事大夏侯胜……堪授牟卿及长安许商长伯。博士许商治尚书”
附：《后汉书》中的“通儒”
“卓茂……（西汉）元帝时学于长安，事博士江生，习诗、礼及历筭，究极师法，称为通儒。（杜）林从竦受学，博洽多闻，时称通儒。”
下李贤引应劭《风俗通》：
“儒者，区也。言其区别古今，居则翫圣哲之词，动则行典籍之道，稽先王之制，立当时之事，此通儒也。若能纳而不能出，能言而不能行，讲诵而已，无能往来，此俗儒也。
（贾）逵所著经传已诂及论难百余万言，又作诗、颂、诔、书、连珠、酒令凡九篇，学者宗之，后世称为通儒。
（马）融才高博洽，为世通儒。
（刘宠）父（刘）丕，博学，号为通儒。
注引应劭《风俗通》：“班固通儒，述一代之书。”
图为[汉]应劭所著《风俗通义校注》书影（王利器注解，中华书局2010年版）
综上可知，“通儒”多侧重于“博洽多闻”（如杜林、贾逵、马融传中所称）。而细言之，卓茂为西汉元帝时人，当时被称为“通儒”的原因是“究极师法”，且不拘于一经。杜、贾、马、刘四人虽生于东汉的不同时期，但似乎都因博学而获得“通儒”的称号；另外，身处桓灵之世的应劭对“通儒”的理解值得关注：其认为“通儒”需“稽先王之制，立当时之事”，且视班固为“通儒”，而称“能纳而不能出，能言而不能行，讲诵而已，无能往来”者为俗儒。
参考文献：
[1]《后汉书》卷四十《班彪传》，北京：中华书局，2018年，第一三二九页。
[2] 《后汉书》卷四十《班固传》，中华书局，第一三三零页。
[3]《后汉书》卷四十《班固传》，中华书局，第一三八六页。
[4] 《后汉书》卷四十七《班超传》，中华书局，第一五七一页。
[5] ［汉］班固 撰，［唐］顔师古 注，中华书局编辑部 点校：《汉书•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师丹传第五十六•师丹》，中华书局，1962年6月，第1版，第3503页。
[6]《汉书》卷七十五《李寻传》
[7] 《汉书》卷八十一《张禹传》，第3348页。
[8] 《汉书》卷八十八《儒林传》
[9] 《汉书》卷二十九《沟洫志》
[10] ［南朝宋］范晔 撰，［唐］李贤 等 注，中华书局编辑部 点校：《后汉书•卷二十五 卓鲁魏刘列传第十五•卓茂》，中华书局，1965年5月，第1版，第869页。
[11] 《后汉书》卷二十七《杜林传》，第935页。
[12]《后汉书》卷三十六《贾逵传》，第1240页。
[13] 《后汉书》卷六十上《马融传》，第1972页。
[14] 《后汉书》卷七十六《循吏列传•刘宠》，第2477页。
[15] 《续汉志》卷二十八《百官五·州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