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名家阅读”感悟(二) ——再谈小学中高年级阅读

以下文章选自《跟着名家学语文》
 
“跟着名家阅读”感悟(二)
 
——再谈小学中高年级阅读
 
文/瑾玮
 
题记:一个未曾见面的网友,不知姓,不知名,“瑾玮”应该是个笔名吧。我单知道她是一个母亲。这个母亲写下的这些文字,质朴得如大地一般真实而温存。如果你有耐心读完此文,也许会发现,这可能就是当下我们都市里所有孩子最最需要的教育。
 
一个温柔如月、智慧似日的母亲,对孩子来讲,大概就是最好的老师吧!
 
——落地麦
 
“一个人,其儿童少年时光,如有幸在乡村度过;或者,其寒暑假能够在乡下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陪伴下度过;或者,能有幸碰到一位优秀的语文老师舍得花时间陪伴他慢读童书和名家名篇,那么,这个人的一生基本上就是幸福的,其心态是健康、阳光和可抗挫的。”
 
偶然读到华中师大研究语文课程教学论的夏家发教授这段话,不禁拍案呼奇。这是我一直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无独有偶,不几日,又见台湾著名儿童文学家林文宝言:“书籍,毋庸置疑是开拓孩子视野的途径,但接触广阔的真实世界对孩子成长的意义更大。”加之著名教育家陶行知亦言:“要掀开门帘、投奔自然,要放牛塘边、赤脚种田。”读罢,愈发激动,这无异于身处新媒体时代,在铺天盖地的童书裹挟下的一股清流。
 
我一直主张身临其境的阅读体验,这也是第三篇谈农村生活体验与读书的随笔。一个半月前的五一小长假,去乡下闲居几日,带孩子看了丰子恺笔下《葡萄月令》中刚“坐果”的小葡萄、“三板一眼,一丝不苟”的白鹅,体验了鲁迅笔下的竹篾“捕鸟”,品尝了汪曾祺笔下价值不菲的“槐米”馅饺子。回家后,《小学生名家文学读本》读得更加津津有味,每晚临睡前不给读一两篇不睡觉。读着读着,我愈发感觉,很多场景,只有做到不“隔”,才能读懂,体会才会更深,孩子才能真正泡进作家的文字中。尤其是城市长大的孩子,读起历史书籍,逛起博物馆来侃侃而谈,一接触名家名篇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很多孩子每天被鸡娃的家长强制背很多条成语、歇后语,然而类似“霜打的茄子——蔫了”这样一个歇后语到底是什么意思,恐怕不甚明白。我一直觉得,有些孩子读不进去、写不出来的很大一个原因是“隔”——缺乏近距离体验和心灵共鸣。
 
于是,芒种后的第二个周末,去乡下感受麦收,这也是读懂鲁迅、萧红和沈从文的重要背景体验。就拿萧红来说,小学课本中选了两篇萧红作品,名家读本中的“大地裂口了”、“老爷门口唱大戏”、“祖父的菜园子”三编,占到一半篇幅的作品都与农村生活息息相关,不身临其境怎么能体悟到经典之美呢?当文字与实景融为一体时,获得的阅读体验才是最纯粹、最美妙的。“菜田里一个小孩慢慢地踱走。在草帽的盖伏下,象是一棵大形的菌类。”“菜田的边道,小小的地盘,绣着野菜。”“正午田圃间只留着寂静,惟有蝴蝶们为着花,远近的翩飞,不怕太阳烧毁它们的翅膀。一切都回藏起来,一只狗也寻着有荫的地方睡了!虫子们也回藏不鸣!”(萧红《麦场》)
 
不亲自去乡间菜田走一回,怎对得住这样灵动、传神的文字!于是带着朵朵和她的小表妹,去田间垄上感受一下“锋芒毕露”,踩一踩割过的麦茬,拣拾几棵麦穗。看看菜田的边道,小小的地盘上,是不是绣着野菜?结果朵朵发现,这里的边道上,除了绣着“马齿苋”,还有“蒺藜”。我开玩笑说:“你们太幸运啦!‘蒺藜’谐音‘吉利’,看到它、踩到它都会交好运的!”
 
祖父的菜园给小萧红留下了温馨的童年回忆,除草、吃黄瓜、捉蜻蜓、采花、捉蚂蚱、浇菜……就像鲁迅笔下那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充满着无限乐趣。我们也再一次来到上次栽辣椒、看葡萄的菜地,刚刚一个多月,小葡萄就已经“硕果累累”。朵朵一个多月前栽种的辣椒也都活了!这次因为刚浇了水,不能进去除草了,看着大棵的马齿苋神气地在辣椒底下恣意伸展着腰肢,吸饱了水又得一夜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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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没有打理的土豆秧,被晒得干枯焦黄,似乎在哀叹着大限将至,该被刨出来收了。今年的菜地没有种黄瓜,但依然少不了吃瓜的乐趣,邻地的婶子见我们回来了,老远就喊过来摘菜,怕我们不好意思,连棵拔了一堆豆角,揪了几根黄瓜给抱了过来。朵朵兴奋地要体验现摘的黄瓜一冲就吃的感觉,就着井水冲了冲,咔哧咔哧就开吃了。回家后再读萧红的文字“黄瓜的小细蔓,细得像银丝似的,太阳一来了的时候,那小细蔓闪眼湛亮,那蔓梢干净得好像用黄蜡抽成的丝子……”“黄瓜愿意开一个黄花,就开一个黄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似的。”带着涩涩黄瓜皮感觉的味道又一次涌上唇边。我问她萧红为什么这么写呢?你看村里的黄瓜,是不是大小弯曲都不一样呢?早市上和超市里买的是不是都直溜溜的呢?她说我知道了,村里的不打农药,自由生长,也不催熟。是啊,多么恣意的文字,多么自由的生长!
 
朵朵看着连根拔起的豆角,心疼地问:“为什么要连根拔掉呢?”我说它最后一茬结完了,需要拔下来种别的了,她才释然。为了不抱着大堆豆棵回去,我们决定就地摘下豆角,摘完后发现没有带筐,怎么办呢?我四下环顾,只有我身上是裙子加褙子双层,要不像采芣苢一样“薄言袺之”“薄言襭之”?朵朵拍手称快,以前读《诗经》这首诗,她只约略知道字面意思,对“袺之”、“襭之”体会不深,这次我一演示,她立刻恍然大悟。不过,果真要撩起外层褙子“招摇过市”走回去吗?正在犯难之际,姥爷说用草帽兜着,于是我们把草帽翻过来,连同采的狗尾草正好一兜,如萧红《麦场》中写的“夹在腋下”一样,夹回家了。
 
菜地边上临着过道的地方,是一小片茄子和早玉米,应季的玉米都是麦收后播下种子,秋天才熟。现如今,为了满足城里四季供应玉米的需求,一些农家辟出一小块地种早玉米,为的是卖个好价钱。仿佛是为了应和萧红热热闹闹的后花园一样:“茄子青的青,紫的紫,溜明湛亮,又肥又胖,每一棵茄秧上结着三四个,四五个。玉蜀黍的缨子刚刚才出缨,就各色不同,好比女人绣花的丝线夹子打开了,红的绿的,深的浅的,干净得过分。”(《小城三月·后花园》)
 
此时的茄子正结得紫黑油亮,玉米正在出缨。倘若没有品过萧红的文字,我们幼时笔下对茄子是用“紫黑油亮”,对玉米是用“端着枪的忠诚的卫士”的。萧红真不愧是“三十年代的文学洛神”!难怪鲁迅评价她“越轨的笔致”,你看这几乎被定格的充满阳刚气息的“青纱帐”——玉米地,在她笔下,居然被比作“女人绣花的丝线夹子”,简直惊艳至极!这种质地的文字,真如读本编者所言“和张爱玲、冰心等大家放在一起比较,萧红是绝不逊色的”“萧红的文字,是最贴近小学生的”。大学毕业二十余年后,重读萧红,确有不一样的感觉!
 
单是在菜地旁边的小块麦田走走,还不能深切体会麦收的感觉,得看收割过程。这几天有的人家已经收过了,有的人家还没收,正赶上前前后后都可以看到。于是骑车追着别人家的收割机看,朵朵看到隆隆的割麦机声伴着滚滚烟尘,很是震惊。不到几分钟,一大块地的麦子便被饕餮般吞入腹中,再由一个直筒吐出来,场面甚为壮观。
 
看完收割机收麦,又去参观了面粉厂。城市的孩子只知道面粉是小麦去了皮,不去的话是全麦面包那样的,很难想象小麦是如何加工成面粉的。既然感受,就要全套的。于是,找了个大型面粉场,从吸麦入管到出面粉,从地下到地面再到架子上的二楼,上中下三层,整个流程一应俱全。现代化的面粉机光是用于磨皮的部分就有八个,与二三十年前我记忆中的家庭作坊小磨加工已迥然不同。雪白的面粉与浅驼色的麸子经过这一系列加工,已由一母同胞被全然分离。
 
晚上,告诉朵朵,白天所看到的是现代化农业生产,古人收割麦子可不像现在这么简单,白居易的《观刈麦》一诗写的收麦过程非常真实可感:“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第二天醒来,温习两遍《观刈麦》,带上镰刀,到上次亲自丈量过的整亩地去实地体验“刈麦”。先体验拔,再体验用镰刀。遗憾的是,镰刀久不用生锈了,割不动,刈麦基本成了砍麦。没割几下就热得出了一头汗,问她是不是感觉到了“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说“是!”岂止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夏收和秋收同样热得很。《读本》还慧眼独具地选了唯一的古人——苏轼,这可是做过地地道道农民,开荒东坡的人。想想一千年前的农业生产,真的是全靠一锄一犁,难怪苏轼一见新式农具水车,便欣然赋诗“翻翻联联衔尾鸦,荦荦确确蜕骨蛇。分畴翠浪走云阵,刺水绿针抽稻芽……”
 
返回的路上,看到割过的麦田里,停着几只长尾鸟,朵朵想起郭沫若的《白鹭》,说:“在割过的麦田里,时常有两三只灰白的喜鹊站在麦茬上,整个的田便成了一幅嵌在金色琉璃框里的画。田的大小好像是有心人专门为喜鹊设计的镜匣。”看,这就是名家经典的力量,这就是读读背背的应景激活。
 
一个多月前看到了“麦花雪白菜花稀”,这次轮到“梅子金黄杏子肥”了。北方的农村没有梅子,杏子确实称得上“肥”,颇有一番红杏“闹”枝头的味道。一个个、一簇簇、一团团,真不愧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竞相开放后结出的果实。不但枝上,地上也全是落下的残杏。一进果园扑鼻而来的是果酱果酒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起造酒的猿猴和夷狄。看到这一树一树的肥杏,又蓦地想起飘香了千年的杏花村……此刻的我们,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了,在园主的授意下,先尝再摘,边尝边摘,哪棵甜就摘哪棵。乡下的杏价钱是极低的,想想30块钱就能包下一整棵树,真想“土豪”一把全摘下来,但实在是吃不了一二百斤的肥杏,只好略带遗憾地作罢。
 
到了傍晚,朵朵问是不是“把桌椅饭菜搬到门前,天高地阔地吃起来”,我说过了农忙这几天,平日里有时是会这样的。瞧,这又是应景的激活。她还要摸黑打着手电筒去地里“摸老牛”(晚上寻找刚出土未蜕变的蝉,农村俗称“摸老牛”),不过近几年随着生态的变化,已经很难再现小时候一晚上捉到几十只的壮观景象。答应她秋天再来捉蟋蟀,自从读了“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诗经·豳风·七月》和沈从文的《捉蟋蟀》,对“把第一只捉到手后又捉第二只,两只手各有一只后,就听第三只”(《捉蟋蟀》)的情形甚为憧憬。蟋蟀这种古老的小昆虫,从《诗经》中的《唐风·蟋蟀》到《古诗十九首》“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再到法布尔《昆虫记·蟋蟀的住宅》,从鲁迅的百草园“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到沈从文的湘西“山地里田塍上各处皆是蟋蟀声音,真使人心花怒放”再到史雷《将军胡同》“这鸣声苍劲有力,厚重悠长”的“老黄忠”,真是占尽了古今中外人的心。做出承诺,到秋天再来捉蟋蟀……
 
入夜,月华如水。月光真的能洒在东厢房的“床”上,亘古不变的明月洒下的光,是霜么?是水么?还是顽皮的孩子打翻了水银瓶?
 
“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多美的乡下读书意境。捧一本萧红读本,在 “不用枕头,不用席子,就把草帽遮在脸上就睡了”声中,朵朵已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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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名家学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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